《我的團長我的團》注定不會像《亮劍》那樣流行。
因為它讓人反思,因為它讓人看起來太累,因為它連對錯都不告訴觀眾,因為我們都欠了南天門一千座墳。
《我的團長我的團》沒有《亮劍》那樣的酣暢淋漓,可以為李云龍用二營長的意大利炮轟炸秀芹而痛快。
《我的團長我的團》也沒有《士兵突擊》那樣簡單直接,很明了的告訴觀眾“別讓日子把你們給混了”,“好好活,做有意義的事”。
《我的團長我的團》更像是一面鏡子,照出了我們的不堪與懶惰。
提醒我們找回曾經(jīng)在書本上才能看到的年輕、包容、勇氣,以及怎么活著,別把頭留在了怒江東岸,身子卻在西岸。
警示我們別等到山河破碎、同胞盡喪,國土半幅淪陷、祖國沒了精神,才開始發(fā)急和心痛,病急亂投醫(yī)地祈求英國人的傲慢,美國人的狹隘。
所以不管別人怎么認為,在我這里,《我的團長我的團》就是國產(chǎn)第一戰(zhàn)爭劇,沒有之一。
《我的團長我的團》中的每一個人都代表了一種思想。
虞嘯卿是不患寡而患不均,龍文章是居安思危,孟煩了是頹喪的快樂,迷龍是尋根念舊,阿譯是書卷氣的真勇士。
虞嘯卿的不患寡而患不均,讓他的自信多為自封的優(yōu)點,害死了炮灰團。
虞嘯卿正值好年紀,滿口的“豈曰無衣,與子同袍”,想要帶著袍澤弟兄打下南天門,不惜為國捐軀。
可是家國大義再大,手下兵士再猛,也大不過“虞家軍”三個字,猛不過副軍長的頭銜,以及上峰給的一批批物資。
虞嘯卿曾慷慨激昂,誓用竹內(nèi)聯(lián)山的血祭沖鋒的將士。
為此他們可以與士兵們吃一樣飯,睡一樣的床,一直站著不坐下,以至于砍掉自己親兄弟的頭,以正軍紀。
可是當炮灰們沖上了南天門,唐基的一番話讓他變了心,打仗不是靠一腔熱血,而是政斗謀略。
所有的好事不能讓虞家軍一支隊伍占了,你虞家軍吃肉,其他部隊也要喝湯。
這才能維持內(nèi)部的平衡,這樣虞家軍才能繼續(xù)壯大而不被人眼紅,所以炮灰團堅守了樹堡幾十天都不見虞家軍的蹤跡。
所以最后來營救龍文章他們的不是虞家軍,而是米西米西所在的三十九師獨立救援團。
張立憲、何書光、龍文章、孟煩了等人,只是為平衡之術堆積成山的名字,必要時歌以言志,稱頌一下壯烈,無用后丟在亂葬崗,推進怒江。
虞嘯卿的假讓龍文章時常感到絕望,因為他居安思危。
因為他看到了連死都不怕,就怕不安逸的蕓蕓眾生,看到了漫不經(jīng)心和聽天由命的雜碎。
他不知廉恥地攔下老麥,就是為了讓他教炮灰們怎么活著,為此他甚至不敢承認自己是一個軍人。
可是到最后他才發(fā)現(xiàn)只有他一個人在扛,就連最懂他的煩啦都把他的信念當成路邊的馬糞。
直到龍文章爬完竹內(nèi)聯(lián)山的下水道,與虞嘯卿沙盤推演完。
炮灰們才懂得了“活著”二字不是混吃等死,不是自欺欺人,不是視若無睹,這才是事情本來該有的樣子。
所以不辣說龍文章是湖南人,阿譯說成不了龍文章那樣的人,吾也寧死,迷龍說好多癟犢子盡干些王八蛋事兒,但死啦是個正常人。
龍文章何嘗不想像小書蟲那樣熱血沸騰,相信少年中國。
因為他知道打下竹內(nèi)聯(lián)山并不難,只不過是多幾個炮灰的數(shù)字而已。
他害怕的是仗打完了,兄弟們想輕松了,再也不像當初那樣“無非一念為蒼生”了,“一往無前救中國”了。
而是勝利了,想換老婆了;勝利了,想要特權了。
勝利了,人民將不再是袍澤弟兄了;勝利了,當初革命的初心都拋諸腦后了,剩下的只有紙醉金迷了。
他們沒有被飛機大炮打垮,他們被糖衣炮彈擊碎了;他們沒有為嚼樹皮、穿爛衣而發(fā)愁,他們?yōu)樨潏D享樂而內(nèi)斗。
龍文章的這種絕望,到了孟煩了這里,成了頹喪。
因為他總能看透事物的本質(zhì),并以一種得過且過的態(tài)度茍且偷生著。
他知道龍文章讓他們有了不該有的希望,他知道勇敢沖起來打跑日本鬼子很快樂,但是他也譴責龍文章,不能把我們當劈柴燒。
孟煩了二十四歲,不想國難當頭,坐視舉國淪喪,但他幾次三番當逃兵。
在他的身上,看不到年輕人該有的朝氣和自信,只有在損人的時候才露出年輕人的俏皮。
可是龍文章的出現(xiàn)喚醒了他本就年輕的樣子。
即使鉆地道、當炮灰會丟到性命,他還是在牢騷中義無反顧的跟著死啦走進了竹內(nèi)聯(lián)山的樹堡。
所以在戰(zhàn)爭結束后,煩啦哪都沒有去,留在了禪達,因為他要看著南天門的一千座墳,這里有他的魂兒,是他活著的希望。
同樣,龍文章的清醒與行動,激勵著阿譯。
紙上談兵無人能及,勛章獎牌掛滿胸前,咬文嚼字夸夸其談,阿譯的一開始令人生厭,所以炮灰們擠兌他。
他總想著報國報仇,殺盡日寇,但是他的能力和膽識老是限制他更進一步,嘴上念著“為了打鬼子,不怕變黑鬼”,然而他沒有一件事情做得像樣。
可是這樣的一個人,卻是最勇敢的書卷氣勇士。
他在明知不可為的情況下,在沒有援兵,沒有進攻的情況下,讓第二縱隊還能動的傷兵們都渡江回去了。
他深知再沖鋒也沒有意義了,但是他仍舊帶著愿意留下的幾個人,與樹堡內(nèi)的炮灰們匯合,甘愿做一個再也回不去的炮灰。
這樣的文人,或許揮斥方遒,書生意氣,但真到了關鍵時刻,他可以成為龍文章,到中流擊水,浪遏飛舟。
與他們都不同,迷龍是最渴望家的一個人。
他一路潰敗到禪達,但他從沒忘記回家,他記著他的根,就像他永遠不會讓李烏拉死掉一樣。
他從緬甸打過來,遇上了上官戒慈,幫她體面地葬了公公,又與她結成了連理,并通過痛飲一碗酒,讓她和他有了一個家。
炮灰團的所有人都羨慕迷龍,因為他們打了這么多年的仗,不就是為了自己有一個溫馨的家,他人有一張安靜的書桌嘛。
這就是《我的團長我的團》,不單調(diào),很立體。
有虞嘯卿的虛偽,有龍文章的通透,有孟煩了的轉(zhuǎn)變,有阿譯的理想,有迷龍的追求,不同于其他戰(zhàn)爭劇的片面。
英雄們也是平凡人,他們也有普通人好壞的一面,他們也怕死,他們也怕不安逸,但是他們都沒有安逸。
千紅一哭,萬艷同悲,讓我們共舉一杯酒,上敬戰(zhàn)死的英靈,下敬涂炭的生靈,中間的敬,人世間的良心。
上一篇:沒有撒貝寧,你還看《大偵探》嗎?
下一篇:周依然
責任編輯: